一月十三，框架(未补充)
(一)
“下次还要去吗？”
“要去的。”
“有空回来一趟，娃儿都好大了，老是吵着要见爸爸……”
“我晓得喽，先挂了。”
郑光飞看了一下电话亭反光板，挂上了电话，转身拉门，已经换上了笑脸。
“呦，这不是飞哥吗，怎么一眨眼就他妈钻电话亭里去了？”穿着红色短衫的黄毛伸长了脖子醉醺醺地看着从电话亭里出来的郑光飞。
“哎，这不是兄弟们都在这边吗，我想着让家里留着的几个也过来玩一下。可惜他们说来不了。”郑光飞把手勾在黄毛肩上。
“人家那是有，有，有任务，跟咱们可不一样。”黄毛满嘴酒气，转过头对郑光飞说到。
“是是是，走，咱们再接着喝几杯去，我说黄毛，你这实在不行啊，这才几杯就走不动路了？”
黄毛瞪了眼，“胡说，老子这能喝醉，走走走，看我给你喝趴下！”说着甩开了郑光飞，“老子还能走正步呢！”接着歪三扭四地走了起来。
郑光飞在后面扯了下嘴角，跟着进去了。
干嘛呢？几点了还在这边睡得像猪一样一个个的啊！”郑光飞被一巴掌打醒了，睁眼就看到姚鹏带着两个人正挨个把在房间里躺的横七竖八的几个人叫醒。
“鹏哥。”郑光飞连忙站了起来，凑到姚鹏身边微微俯下身。“今天这么早啊鹏哥。”
“妈的，昨天让你们过去能喝成这样？能不能办正事了还！”姚鹏一脚踹在趴在地上的黄毛身上。黄毛嗷的一声就站起来了，“他妈的，谁啊！谁打老子！”
姚鹏狠狠地瞪着他。
“大哥，您 您来了。”黄毛这一下可是清醒了，看到来是姚鹏马上把炸起来的毛收回去了。
“怎么跟鹏哥说话呢？快道歉”郑光飞一巴掌打在黄毛脸上，随即转向姚鹏：“鹏哥，黄毛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您多担待。”
“鹏哥我错了，我就该打。”黄毛低着头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姚鹏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几个人都被叫醒了，零零散散地排好了队站在姚鹏面前。
姚鹏坐在椅子上，手里玩弄着一只小匕首。
“今天呢我来交代大家几件事，都记好了，别一办成点小事就忘了自己的角色。”黄毛总觉得姚鹏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浑身都抖了一下。
“第一个，这个月的租子后天就该交齐了，你们这一片儿的前几个月老是完不成，老太爷那边已经有点生气的意思了，所以，郑光飞，这个月带着你这几个兄弟给我按时收齐喽。不然，老太爷那边我可吃不准会不会办你们。”
“鹏哥您放心，这次肯定把租子都收齐了，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的，老太爷那边您多提点提点。”郑光飞站在姚鹏身侧，听到了忙点头说到。
姚鹏对郑光飞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另外就是上次让你们接回来的那几个人这件事，谁都不能提起知道吗，半点消息也不能透露出去，不然的话，大家也都懂规矩。上个月老乔可是刚被卸了点东西，我想大家应该也都清楚。”姚鹏把匕首拿到面前吹了吹，“其它的就没什么要紧事了，这两天都老实点，别去条子眼前晃荡去。”
郑光飞送走了姚鹏，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点了一只烟。
“飞哥，姚鹏这狗东西，吃里扒外的玩意儿，老乔之前一直帮着他，结果这白眼狼一点恩情都不讲，直接到老太爷那边告了一状，害老乔丢了条腿。狗仗人势，我呸，还敢踢老子。”黄毛骂骂咧咧地坐在旁边，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双眼却时不时的盯着门口。
“行了，少说两句吧，刚才怎么不这么硬气。”郑光飞张口吐出一口烟雾，“和哥几个说一下，下午去收下租子。”
“好嘞，哥。”
郑光飞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漏出一小条缝隙的窗外，摁熄了烟头。
“呦，小泰，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下午郑光飞一行人刚走到城南的澡堂门口，老板的刚上初中的儿子就跑了出来，撞在了黄毛身上。
“关你屁事！”小泰推了一把黄毛，径直跑出去了。“他妈的，这小子。”黄毛一把没抓住，狠狠地说了一声。
“行了，赶紧进去，先做正事。”郑光飞看了一眼小泰跑去的方向，说了一声。
“砰！”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暖瓶碎裂的声音以及随即传来的剧烈的争吵声。
“飞哥，这……”黄毛看向郑光飞。
“进去啊，总不能杵在门口吧。”郑光飞抬了下头示意进去。
“你跟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啊，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老赵的声音传来。
“怎么不是你的事了？啊？每天就守在这破地方，一天天的坐在那边，和个死人有啥区别，孩子都上初中了，一点都不管，眼瞅着要上高中了，你还一点不上心。老师找我谈多少次了你知道吗！”
“那他自己不学习，我也不能替他学不是啊，那我能怎么办？”
“你就啥也不管呗你？天天就在这儿看这破澡堂，能有几个钱，孩子也不管！”又听到了器物碎裂的声音。
“哎哎哎，干啥呢干啥呢，老夫老妻了怎么的，还吵架呢。”黄毛走进屋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记账本。
“飞哥来了。”老赵从板凳上起身，看着进来的郑光飞，他老婆原本正叉腰站着，这会儿看到郑光飞过来，也就坐在了一边，只是把脸撇了过去。
“老赵，这个月的租子，你看，是不是该交了。”郑光飞顺手把黄毛手里的账本接了过来。
老赵面有难色：“飞哥，这个……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小泰他明天还有学杂费要交，能不能过了这个档口咱再……”
“老赵你还拖啊？”还没说完就被郑光飞带来的人给打断了，“上次飞哥可是已经给你宽限过了，别不知好歹啊。”
郑光飞微一抬手，“老赵，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这次的，无论如何你该交了。”
“我……”老赵叹了口气，只能是从抽屉里拿出了钱，递给了黄毛。
“飞哥，钱没错。”黄毛点了点数，把钱给了郑光飞。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郑光飞拿上了钱，带着人离开了。刚出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比原先更为激烈的吵闹声。
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把这次的租子都收了过来，除了上交给老太爷的，还有了些盈余，晚上带着几个兄弟在路边摊吃完了饭，就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郑光飞带着黄毛，在街上转悠着。左拐右拐的就走到了小泰家门口，小泰正钻在旁边的电玩厅门口使劲往里瞅着。
“喏”郑光飞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交给黄毛，黄毛满脸笑容的接过来：“飞哥，这多不好意思啊，这都是我该做的。”
郑光飞一巴掌打在黄毛头上，“谁他妈说给你了，我让你把这钱给老赵。”
“啥？给老赵？”黄毛呆在原地。
“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呢？”郑光飞踢了黄毛一脚，黄毛这才一脸悻悻的进了老赵家。
郑光飞点了一根烟，走到旁边的电玩厅门口。“怎么，想玩啊？”吐出一口烟雾，对着小泰说到。
小泰转过身，好像很不喜欢烟味，皱了一下眉头，看到是郑光飞，又转过身趴在台子上。“不是，只是不想在家里呆着，烦。”
郑光飞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看着电子屏幕上跳动的色块，都沉默着。
还没吸完一半，黄毛从老赵家出来，看到郑光飞和小泰在电玩厅门口，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喊了声飞哥。
郑光飞转过身，摸了摸小泰的头，和黄毛一起离开了。小泰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摸他头，忙把自己乱掉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
郑光飞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丢掉烟头，踩灭。旁边黄毛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喂，大飞，你方便说话吗现在？”
郑光飞看了下房间四周，又打开房门看了一下，周围几个房间都已经关上灯了。“怎么了鹏哥？”郑光飞关上门，坐回原处。
“明天咱们不是要开会吗，等会开完了之后你把那几个人重新送回去，到地方会有人来接，顺便把他们交给你的东西拿回来。”
“行，知道了鹏哥。”郑光飞把手机放回口袋，站起身把留了一点缝隙的窗帘拉好，带上钥匙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夜深了，许多街上的店铺已经关上了门，在城市灯光下只能看到几颗星星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大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能看到几个醉汉在街边的各种丑态。
郑光飞在街边溜了一圈，从一家店前过的时候刚好有面镜子，他停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郑光飞回到房间里，打开旁边的卧室，里面黄毛正和几个人打着呼噜，轻轻的带上门，郑光飞也回到自己单独的房间躺下，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飞哥，该起床了，准备去老太爷那边了。”门外传来黄毛的声音。
“知道了。”郑光飞回了一声，揉了揉眼眶，下床整理了一下。
“唰”郑光飞把窗帘整个的拉开了，夏日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整个卧室洒满。郑光飞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眼前，眯起了眼睛。
带着黄毛和几个兄弟，郑光飞提前了二十分钟到了开会的地方。
“大飞来了，挺早的这次。”一个老人从门口迎出来，长得短小，头发也花白了，但精神却相当不错。
“李叔，这不是提前来占个座吗。”郑光飞对着李叔点了点头，又抬起手“黄毛？”
黄毛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郑光飞。
“李叔您点点。”郑光飞接过袋子，又双手递给李叔。李叔摸了摸厚度，“不用点，不用点，往里走吧，老太爷待会儿就出来。”
“行，李叔，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您在这边受累了。”
“没有的事，去吧去吧。”李叔挥了挥手，郑光飞到里面，几个人正在摆酒水，随便找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了。
“我说飞哥，咱这次为啥来这么早呢，好歹先吃个早饭不是？”黄毛拿着两瓶啤酒，在郑光飞面前放了一瓶。
“到这边不是一样的吃吗。”郑光飞灌了一口，看了黄毛一眼。
“这，在这儿吃得那多放不开啊。”黄毛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几个人。
“怎么这会儿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众人笑了起来，黄毛的脸憋得有点发红，斗气的从桌子上拿了两碟子食物就吃了起来，腮帮子很快的鼓了起来。众人也从放开了手脚，纷纷拿了食物，只有郑光飞一个人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到郑光飞身边，低头和他说了几句。郑光飞皱了下头，然后起身跟着他走了，“我过去一下。”郑光飞和那人走进了屋子里，留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郑光飞跟着走进了屋子里，房间内布置的很是有中国传统色彩，木质的桌椅地板，整个房子素雅而整洁。
书桌前，身穿儒衫的老人正翻看着一本书。
“老爷，人带到了。”
“行，你下去吧。”老人合上了书，摘下了眼镜。
“老太爷。”郑光飞弯下腰。
“光飞啊，来，坐，坐。别客气。”郑光飞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太爷把眼镜摆好，两只手合拢放在桌子上，看着郑光飞，“光飞，你在我手下有三年了吧。”
“嗯，差不多快三年半了老太爷。”郑光飞回答到。
老太爷站起身来，拿着书，走到书架前面。郑光飞马上站了起来走到旁边。
老太爷把书轻轻地放回原处，转过身对着郑光飞：“光飞，这三年多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能力是跟不错的，虽然偶尔租子收不起来，但是什么情况我也都心知肚明，你呢，重义气，对兄弟们很好。有什么任务你也都不推辞，所以，我觉得这次可以让你接触下咱们的核心工作，你也不用太紧张，只要安安全全地把这次接头给的货拿过来，就算完成任务了。”
老太爷看着郑光飞，郑光飞的喉咙滑动了一下：“老太爷，不知道，我们拿的货是？”
老太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了起来：“你不应该早就心知肚明吗，光飞？”放下茶杯，老太爷指着进门正对着的一副书法的第二个字。
郑光飞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无毒不丈夫”
老太爷重新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拍了两下水：“这样以后你老婆孩子也能过得好一点不是？姚鹏虽然参与的早一点，但是我更看好你，而且这一片儿的生意，我也要扩大一些。你，明白吗？”
郑光飞从屋子里出来，走到桌前但是没坐下。“跟我走，别吃了。”
“为啥呀，飞哥，不开会了！”黄毛开口问到，其他几个人也诧异地看着郑光飞。
“哪儿那么多话，赶紧跟我走。”郑光飞皱了皱眉，黄毛几个人只好跟了上去。
从老太爷家的侧门溜出来，旁边已经有四辆车在等着了。
“黄毛，你来开车，其他人上别的车。”郑光飞拉开第一辆车的车门进去，黄毛上了驾驶位。
“飞哥，没事儿吧？”黄毛看了一眼后视镜，郑光飞一脸严肃的思考着。
“没事，还是去上次的那个码头。”黄毛见郑光飞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说其它话。
过了一个小时，来到了码头，郑光飞下了车，打开了最后一辆车的车门，从里面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人看到郑光飞点了下头：“郑先生，很高兴又和你见面了。”郑光飞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阮先生，不知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阮先生看了下表：“马上，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钟，现在还有五分钟。”
郑光飞点了下头，看向海面。
刚过去一两分钟，水面上一条白色的小游轮出现在了视野里。
“来了。”阮先生开口说到。
郑光飞看着那条船。
过了几分钟，小游轮靠了岸，从上面下来了几个人。
“Ông nguyễn。”(阮先生。)
“Có mang theo gì không?”(东西带来了吗？)阮先生问到。
“Tất cả đều ở đây。”(都在这里了。)来的人把箱子交给阮先生。
阮先生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大包透明袋子装着的白色结晶体。看了一下，阮先生盖好了箱子，交给了郑光飞：“我想，赵先生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我可以用姚鹏，但是我不能信任他，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把担子担起来。到那边以后，你只需要把箱子带回来，其它的不用管，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郑光飞想起老太爷和他说的话，接过了箱子：“是的，阮先生。”
“那么，合作愉快。”阮先生又伸出了手，郑光飞和他握了一下。
阮先生带着人回到游轮上，郑光飞目送着他们离开。
“走。”郑光飞提着箱子往车上走：“黄毛呢？”
“飞哥，黄毛说他吃多了，憋不住去厕所了。”旁边有人回答到。
郑光飞皱紧了眉头，刚想开口。“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飞哥，肚子不舒服。”黄毛搓着脑袋，打开了车门。
“开车吧。”郑光飞上了车。
“黄毛，你跟我多久了？”郑光飞看着窗外。
“两年了飞哥，怎么了？”
“哦”郑光飞点了点头，沉默了。
回到了老太爷家，那边看上去已经散了，门口和外面都没有人。
“你们在这边等着，我去一下。”郑光飞交代了一下，一个人过去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一下：“黄毛，你和我一起来吧。”
“我？哦，好，飞哥。”黄毛愣了一下，随后跟了上去。
郑光飞走到老太爷房间的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箱子交给黄毛，双手推开了房间门，一个黑黝黝的枪口顶上了他的脑门。
“别动！”从周围迅速窜出了十几名警察，摁住了郑光飞，从他的后腰摸出了一把手枪。从始至终，郑光飞都显得很坦然。
“黄毛，有可能的话，照顾一下我老婆和孩子。”郑光飞看着黄毛说到。
“飞哥，我……好。”黄毛看着郑光飞，随后又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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